他说着,正要走,想了下,伸手拉住旁边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:“刚刚跟我说话的女孩,她东西落我这了,我急着走,你帮我给她?”
吕燕懵懂被塞了一手:“哦……哦好。”
程嘉礼对她笑笑,电话那边的鼓手疑惑道:“吉星街?你在那做什么?”
“还记得婚礼上我说看到个很像我初恋的吗?”
“草你大爷的,”对面反应了一下,笑骂道,“你可真行,都被你泡到手了?”
“还早呢。”
“早?她做什么的?”
“大排檔服务员。”
对面忍不住轻蔑地嗤笑:“那还不好搞定?”
“难哦。”程嘉礼哭笑不得地摇头,“也不知道哪句话惹到她了,我给她唱歌,她对我竖中指。”
“……”对面沉默了,“这么野的?要不咱算了?”
“怎么能算了。”
“反正你不就图她那张脸?脾气比你初恋差远了吧。”
“怎么说呢……”
程嘉礼跨上机车,戴上头盔,忍不住想起最后女孩凶人时浑身反骨的劲儿,无意识地扬起唇角,心痒痒得要命。
“她这个人,从头到脚。”
“连脾气,都跟我初恋特别像。”
也是他十年前和现在。
都。
一眼喜欢的模样。
程嘉礼托吕燕交给季凡灵的,是一个红色的小袋子。
袋子里是条女款的红绳手链,红绳中央还系着一颗小小的金玫瑰。
季凡灵拆袋的时候,吕燕眼都睁大了:“你把金子落他那儿了?!”
季凡灵:“……”
女孩无语地抬眼:“他说什么你都信啊?”
吕燕帮她用手机拍照搜图,搜出来手链999足金05克,约三百块的样子。
真说多昂贵,倒也不至于,可能价值还比不上那张音乐节的门票。
但门票季凡灵可以当做废纸,金子却不能随随便便丢掉。
简直跟个烫手山芋一样,假如她收了,就是默许两人更进一步。
假如不收,就只能加他好友,主动联系他,再约着还手链,可不得又见一次面。
左右程嘉礼血赚不亏。
季凡灵觉得可笑。
该不会从一开始,程嘉礼还她珠串,特地约在川腾府见面,就是为了进一步请她吃饭吧?
当时眼看着男朋友一夜变有妇之夫,她这边多少闷着点物是人非的难受,哪想到程嘉礼那边却盘算着搞一场暧昧的婚外情……
但那时程嘉礼和她,也就婚礼上远远看了一眼的程度。
一眼就看上她了?
能看上她什么?
——只能是看上她,长得像早死的季凡灵,这一点。
……
被前男友当做死去的自己的替身还用当时追自己的招数追了这件事。
真他妈的离谱又晦气。
换做从前,季凡灵早就杀过去骂他八辈祖宗了。
但她上班上得实在没有力气,更不想主动找他顺了他的意。
她的同事徐姐因为染了风寒,连续高烧,请了一周的假,大排檔人手不够,本来服务员就是单休,她又眼馋休息日的双倍加班费,所以从上岗到现在一天都没休息过。
下班,季凡灵靠在震动的车窗上,差点睡过站,晚上十一点,她拖着沉重的身躯进家,感觉腿脚都不是自己的了,一头倒在沙发上。
傅应呈进家的时候,看见女孩像一具木乃伊一样直挺挺地躺着。
不用再出门,他便在玄关处放下车钥匙,换鞋的时候,注意到季凡灵今天的鞋没有摆齐。
和上下两层的鞋相比,偏右了大概两指的距离。
只不过傅应呈的鞋柜自上而下像强迫症一样整齐划一,所以略有些明显。
傅应呈垂睫,放下了自己的鞋,没动她的,又合上了鞋柜门。
进屋洗手的时候,他路过次卧,余光瞥见季凡灵的被子没有铺,草草拱成一团。
这倒是早有预期。
刚到他家的时候,季凡灵还会花大力气折豆腐块,后来慢慢只是迭起来,上周她有天睡过头差点迟到,来不及迭被子,傅应呈也没说什么。
……自那以后她的被子就再也没有迭过。
傅应呈洗完手,进了趟浴室,走回客厅,一路上又发现很多细节,譬如丢在玄关处的塑料工牌,喝了但没有放回原处的水杯,没有挂而只是搭在椅背上的外衣……就像一片洁白的宽阔雪地上被留下了痕迹。
从前季凡灵在家里也是紧绷的,说话大大咧咧,做事却小心翼翼。
傅应呈除了不让她打扫外,从来没提出任何要求,但她一举一动都在暗中迎合他的标准。
假如傅应呈前一秒请她离开,她后一秒就能拎着门后那个装满杂物的塑料袋,抹去她在他家里留下的所有痕迹。
仿佛她时刻都做好了,被赶走的准备。
就像一隻流浪惯了的野猫,不论你给她多温暖的火炉,多充足的牛奶,她都只会蜷缩在门槛边,警惕地打量着你,不肯在这个暂居的家里留下半点足迹。
然而现在。
傅应呈走回沙发边,女孩依然头朝下瘫着,一动不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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