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得围观百姓只觉得大块人心,让他们出了一口恶气。
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,他们的脸上,也终于有了激动的红光。不再是像昨日楚霁看见的那样,面如死灰,毫无波澜,仿佛已经被生活的苦难,碾去了面部神经。
“打得好!”人群中,此起彼伏地爆发出喝彩声。那架势,感觉若不是沧州粮食稀缺,他们就要立刻朝着这群衙役扔出烂菜叶、臭鸡蛋了。
楚霁看着激动的人群,却有些心酸。他们也不知受了多久的压迫,才会看见对于衙役的这一点点惩戒,就兴奋成这样。
这群衙役,终究只是小鬼。只有彻底消灭他们背后所依仗的“阎王”,才能给这些百姓,一个创造美好生活的坚实保障。
就在这时,人群中突然又爆发出一个声音:“我昨天在街上见过他,他是咱们刚到任的州牧,是楚大人!”
又有人大喊:“一来就惩治了这些恶人,楚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啊!”
所有人都跟着喊起来:“楚大人!青天大老爷!”
……
人声鼎沸之时,一开始出声的几人,悄悄隐去身影。
当钱有才和马元恺听说楚霁当街仗责衙役的事情,带着一众佐官匆匆赶来衙门的时候,见到的,就是眼前这副群情激奋的场景。
楚霁远远就瞧见了他们,也将他们和自己收到的信息一一对应。
为首的是沧州别驾钱佑才,一个肥头大耳的油腻中年人;他旁边的,应当就是沧州兵曹,马元恺。马元恺的确是武将出身,十分的高大,只是原本那一身的腱子肉,早就在他这近十年的享乐中,消磨成为肥肉了。
后头还有管理文书案卷的治中黄钧;管理钱粮书薄的簿曹刘为;管理人事选拔的功曹赵恒。按理说,同为州牧的高级佐官,他们的权力地位应该是相当的。但显然并非如此,这几个人,其实也算得上是饱受钱有才和马元恺的压迫。
虽未行善事,没有尽到一个高级佐官应尽的责任和义务,但好在也不曾滥用职权,欺压百姓。主要也是,手里实在是没什么权力。
“楚大人,好大的威风啊!”钱佑才显然是气得不轻,在衙门口,众多的百姓面前,就直接阴阳怪气起来。当然啦,他也没有把楚霁和这些百姓放在眼里。
楚霁却淡淡地说道:“本官听说钱大人家的小妾过寿,各位大人前去道贺,无暇管理衙门政事。所以,本官才不得不代为管教。否则,这些事务,该是让本官亲自过问的吗?”
说着,他的眼神落在了功曹赵恒身上。一个轻飘飘的眼神,却仿若带着万钧之力。若不是被一旁的黄钧扶了一把,赵大人就要在这衙门口,对着楚霁行了跪拜大礼。
马元恺蛮横地开口了,说道:“他们都是州府衙役,就这么被你带来的人当街仗责,只怕是于理不合!”
楚霁简直都要为马元恺这一番话鼓掌叫好了。这个一贯在沧州凭借手中兵马,蛮横无理,为所欲为的沧州兵曹从事,竟然还知道“于理不合”这四个字。
“于理不合?马大人,您莫非是忘了,本官,乃是沧州州牧。管教几个衙役而已,也叫于理不合?他们藐视公堂、欺压百姓,本官只罚
他们五十杖刑,赶出衙门,已是法外开恩了。”
见外头的行刑已经完毕,楚霁向着围观的百姓一拱手。随后,袖子一甩,走向了衙门的议事厅。
衙门里已经被其余的护卫打扫干净,一尘不染。
楚霁径自走到案桌前坐下。
跟着一同进来的黄、刘、赵三人,没有钱佑才和马元恺的示意,也并不敢向楚霁行礼。眼看着钱、马二人,随意地在两旁的太师椅上坐定,他们却也因刚刚在门外,楚霁的表现,而不敢随意落座。
此时的楚霁,反倒是像转了性子一般,不仅没有怪罪钱、马两位大人,还和善地叫他们落座。
三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终是放心地落了座。
想来,楚大人也只不过是因为初来乍到,新官上任要烧三把火。楚大人若是拿那些衙役开刀,倒也无可厚非。
你瞧怎么着,他到底还是要顾忌着钱大人和马大人手中的军政大权,现在,还不是服软了?
刚刚在衙门口,钱大人与马大人,终究还是咄咄逼人了些。楚大人年轻气盛,在衙门口被二位大人落了面子,气不过,呛了两声也是有的。
现如今,楚大人知道自己惹了两位大人不快,只怕也是心急如焚、诚惶诚恐地等着台阶下。
思及此,功曹从事赵恒开口道:“大人即使身为州牧,让府中护卫代行衙役之责,只怕也是不合规矩的做法吧?”
赵恒慢条斯理地捋着自己的山羊胡,自认为已经给楚霁递好了台阶。他是功曹,这话由他来说,最合适。
可楚霁却笑了,偏不要顺着台阶下:“谁说他们是本府护卫?本官已然任命他们为沧州府衙衙役。”
事实当然并非如此,这些人都是楚霁养出来的精兵,怎么可能让他们只做区区衙役。只是暂时楚霁并无其他人可用,让他们兼职几天罢了。
赵恒他自己就是管理人事的,听见楚霁这么说,他捋胡子的手都停了下来,诧异地问道:“此事下官为何不知?”
楚霁轻蔑一笑:”呵,本官就是换了你,都无需请旨上奏,更何况是区区衙役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