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了,我没什么大事,但是仍有隐患存在。林夕晚听到检查结果后全程都面无表情,气压低沉的吓人。
我们在医院里冰冷的椅子上坐下,她什么都没说,我也没有开口。
“我没事,你不高兴吗?”
我终于忍不住开口,我总是耐不住性子,人为什么一定要顾虑这么多呢,如果都当谜语人,又怎么能理解对方呢?
林夕晚扯了一下嘴角,但她并没有想笑,或者想笑又笑不出来。
我突然心底里涌现一股巨大的恐慌,像是浪潮一样席卷了我,那是在无数次被掳被骗而形成的第六感。
我想,她既希望我有问题,又希望我没问题。
就像她说的那样,她可以照顾我一辈子,我有问题的话……让林夕然消失,就是一件更为简单的事。
没人在乎一个疯子怎样消失。
我太了解林夕晚了。
“你为什么不说话?不是说好让我见妈的吗?检查结果出来了,我们走吧。”
我有些急迫的扯着她,至少得赶在她实施那些我望得见的望不见的疯狂想法之前,我要再见妈一面。
林夕晚终于动了,她的神情在阴影下显得有几分恐怖,医院里人影急急匆匆,或是家属或是看病的人从我们旁边掠过去,而我也已经有些不耐烦。
她终于还是弯弯唇角笑了笑,但她这么一笑,我就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,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要跑,她却又好像能预料到我的动作一样,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。
这力道很轻,我并非甩不开,但我还是选择任由她握着,我没有离开的理由,要见妈就得通过林夕晚。
在医院周围的忙碌声中,我跟林夕晚沉默的对峙着,她终于开口,眼底阴翳遍布:
“你究竟为什么要见她?阿姐,明明她都已经疯了,她不认得你了,你就是去了有什么用?”
我一听这话,一股憋闷的情绪泛涌,但我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,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,闷声说:“可我总得见她,她是我唯一的……”
“唯一的什么?”
林夕晚咬着牙问,似乎在压抑着什么,抓住我手腕的手逐渐用力,青筋突起,我甚至能感受到她的指甲,我吃痛的蹙眉,回应道:
“当然是唯一的……”亲人。
我还没来得及把剩下的字说完,她就用一种可怜兮兮的表情看我:“我也是你的亲人啊……阿姐,我才是一直保护你,一直在乎你的人,怎么偏偏要去想那些不重要的人呢?我才是你应该在乎,应该去爱的人。”
滴答,滴答……
几滴泪又落在了我手腕上,但很快又蒸发,但终究让我有点不舒服,好像被烫了一下。
她突然用另一只手捂住脸,抽泣着:
“为什么…为什么你总是要,一次又一次,一次又一次的离开我身边。依靠我,像小时候那样,就这么难吗?阿姐,爸死了,妈疯了,可你还有我,你只有我了,而我……”
她顿了顿,长吸了一口气,慢慢将手移开,露出哭的通红的眼,将我慢慢拉回到她身边,我没反抗,也没什么必要反抗。
“而我,也只有你了,
阿姐,我要的也好少好少,只要陪着我就够了,为什么……我做了那么多,阿姐,我说了,我可以慢慢等,我甚至放你自由,可你的心为什么就捂不热呢……我到底要怎样?”
我听到这话忍不住反驳,甚至条件反射的连手腕都抽了回来:“没有!我就是想跑也不是在那个时候!是江泽她们……”
我话说一半又卡住了,蹙眉看她:“不对,你怎么知道我在李家的?”
林夕晚没有回答,她只是看着我。
很平静的看着我。
那目光,好像能够穿透我。
我明白了。
“你怎么可能不知道,你怎么可能不知道!我从被绑的那刻起,你就知道的是不是?你既然知道,为什么不帮我,你就任由我,我在那个地狱……”
我说话都有些不稳当了,上下嘴唇碰着,大脑一片翁鸣,冷的发颤,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已经凝固了,我几乎歇斯底里了。
她怎么能装作这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,又把所有的错处归到我身上!
“那是个意外。”
她很简短的回答我,手慢慢的滑到我的背脊上,轻轻的抚摸着,好像在抚摸一只受伤的小狗。
“我当然想过救你,可在我想到办法救你之前,你已经逃出来了,而第一时间去的竟然是,李家。”
好笑,我不去李家,难道还要回她那里?
我侧身躲过她的手,看她的手僵在空中,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把着扶手站起身,表情冷淡的好像之前的哭诉不过是我的错觉:
“也许,我本就不该放你出去。我早该明白的,阿姐太会蛊人,而只有在我身边,你才能安全。”
“你什么意思?”
我不明就里,她却并不想向我解释,只是又不由分说的抓了我的手:“走吧,我带阿姐回家。”
我跌跌撞撞的被她拽着走,好不容易才稳住了步伐,看到林家车的那一刻起,我意识到我又将迈入囚笼。
“一个被囚禁的鸟儿,就是放了她,她还能知道自己要飞去哪儿吗?”
我突然又想起江悦的这句话。
我不知道我能去哪。
可我的未来,绝不会是在漫无目的的囚禁中,在毫无意义的等待中,在无穷无尽的漫长折磨里。
但当林夕晚把我推进车里的时候,我明白,我已经没有机会逃了。
我有些后悔。
妈的下落我能再打听,可如果我都被囚禁起来的话,那么一切都得看林夕晚的脸色,而这并不是我要的。
在车驶向我熟悉的道路时,林夕晚又握住了我的手,我还是没躲,或者习惯了防避风险,就算这再恶心,好像呕吐物即将抵在喉头。
“看来阿姐,不是很怀念大学生活呢。”
她状似无意的跟我搭话,我极为迟钝的问了一句:“什么……?”
她笑了笑,先前哭的眼泪早已没了踪影,只是眼尾残了一点红,瓷娃娃般的脸添了几分妖异,她用拇指捏着我的指骨蹭了蹭,又贴的我近了一点,头靠在我的肩上,我有些僵硬了,连呼吸也暗自放轻:“既然这样,陪在我身边,好吗?原来打算一点点把你的存在抹去,可是那样好麻烦,阿姐又总被人惦记。”
她说着,嘴唇蹭上了我的下巴,伸出舌头舔了舔,很湿很软的触觉,带着温热:“所以从现在开始,陪在我身边吧,一辈子,我已经帮阿姐提交了退学申请,交了一点钱,流程办得很好,不会再有人记得你了,你还能靠着谁呢?只有我啦。”
她用近乎于撒娇般的语气说出这番话,我遍体生寒,我动了动手臂,企图给她一巴掌或者几个拳头,但终究还是没有。
有什么用呢?
我所坚持的一切,还是被她轻而易举的毁掉。
我早该明白的,纠缠不清的我们,就像在阴暗沼泽里互相缠绕扭曲生长的藤蔓。
永远都扯不开,放不下,剪不掉。
“我们回家,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。你如果真想见妈的话,有空我带你去见。然后我们就,一直这样下去……再也不要分开。”
她贴上我的唇,近乎是贪恋的,在我的脸颊上,颈窝处留下一个个湿漉漉的吻:“都会过去